無限未来 ピエロ篇(1)

*请先阅读完「ココロ」篇再阅读本篇章。(请在合集查看前文)

*如果读到任何一段感觉无法接受,就及时停下吧。


好久不见。我回来填坑了。

BGM:初音ミク - からくりピエロ


—以下正文—


One.

Fuma存进数据库里的第一个数据,是那个男人的笑脸。那是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第一样东西。

2029年3月7日,机器人Fuma第一次睁开了他的眼睛,眼前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

“我叫中岛健人,你叫Fuma。能明白吗?”名为中岛健人的男人说着话,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

那时的Fuma,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这个世界上,他看到的第一个“东西”,是中岛健人,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中岛健人的声音。但对于当时的Fuma来说,眼前的人类,也不过是一样“东西”,都必须先转化成数据再存入他的数据库中。

这一次睁眼并没有持续多久,Fuma就又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仍是上一次见到的那个人。

这一次,Fuma可以动了。中岛健人用两只手牵着他的手,一步步地后退,像引导刚会走路的小孩一样,慢慢地教他如何迈开双腿,独立行走。Fuma可以收到感应系统发来的信号,他能明白中岛健人的手,是“温暖的”。他也可以明白,在中岛健人脚边的那个有毛的、四条腿站立的“东西”,是一只“狗”。数据库的记忆系统告诉他,他有一定的常识储备。

在Fuma的数据库里,第一次出现了“疑问”:眼前这个自称中岛健人的男人,跟自己是什么关系?

但Fuma依旧不能说话,也没有所谓的“求知欲”。“疑问”,也不过只是一条普通的数据。

Fuma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便学会了走路。但是,他刚走没两步,就又闭上了眼睛。

Fuma第三次睁开眼睛时,他的数据库出现了轻微的过载。他突然拥有了“意识”与“感觉”。他意识到了自己睁开眼看到的,不是“数据”。他能感觉到自己与之前又所不同。在Fuma眼前的,仍然是前两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中岛健人,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Fuma却觉得他不一样了。但是,有什么“不一样”,他又说不清。

“知道我是谁吗?”中岛健人问道。

体内的程序提示Fuma应该回答“知道”,他却发现自己无法说话,便选择了点头。

中岛健人笑了,伸出手来,揉了揉Fuma的头发。

Fuma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热。

 

去理解自己身处的世界并没有花费Fuma多少时间。

通过每一日和中岛健人的相处,Fuma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是机器人,而中岛健人是自己的创造者。他们和一只名为Bonita的狗,一起住在一间位于郊区的两层大房子里。中岛健人,现年36岁,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常常挂着温柔的微笑,彬彬有礼,对所有人都表现出他的友好。Fuma曾经见过中岛健人是如何对待那些上门求助的女性的,他的优雅与风度完全能让每一个女人都为他神魂颠倒。

来到这间屋子求助的人有很多,来求助的问题都千奇百怪,一开始Fuma并不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随着中岛健人不断地通过“整修”来更新他的数据库,Fuma很快就能知晓他们口中那些奇怪的术语指的是什么。

中岛健人的工作,简单点说,就是“修理机器”。但他修理的,常常是一些高端、贵重、不常见的机器。面对每一个上门来求助的人,他都会热心地帮助对方,但同时,他给对方开出的价格也十分高昂。但因为那些机器本就不是寻常人家会拥有的,所以来到这里的人也都付得起这些钱。

中岛健人从不让Fuma见人,当有客人来访时,他总会让Fuma上楼去。但等到他收下需要修理的机器,送走客人后,便会招呼Fuma来帮忙一起修理机器。送来的机器有各式各样的用途,有的能只能检测房屋内的空气洁净度并进行替换,有的能根据检测到的使用者的情绪数据去提供舒适的温度。Fuma也在这些帮忙地过程中,了解了自己内在的程序运作方式,以及自身的构造。他很快就学会了如何通过将自己的程序与其他机器的程序进行对接,来修好那些坏掉的机器。

每当他成功修好一台机器时,中岛健人总是露出温柔的微笑,感叹着:“Fuma好厉害!真棒!”

每次听到中岛健人的称赞,Fuma都能感受到体内有一个部分会发热,在胸口的位置,但具体是哪个位置他却无法知晓。机器人是没有心跳的,体内没有血液,自然也没有体温。

Fuma无法确定自己作为机器人是否存在“天性”这样数据,但他确实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让中岛健人开心。

Fuma问过中岛健人,他的创造者是这么回答他的:“可能就和小孩子一样,害怕自己让父母不开心,然后父母会抛弃自己。”

——健人くん会抛弃我吗?

Fuma无法说话,只能把自己的问题显示到一个便携的显示器上。

中岛健人看了一眼,笑了,伸出手摸了摸Fuma的头发,说道:“我不会抛弃Fuma的。”

 

Fuma无法说话这件事,是连中岛健人都在烦恼的事情。他尝试了好几种方法,修改了Fuma体内好几道程序代码,但Fuma却始终无法说话。

中岛健人从未在Fuma面前露出过失望的表情,每一次失败,Fuma都能看到,中岛健人只是愣神了几秒,就笑着朝他说:“没关系,我们下次再试。”

Fuma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名为“想要能够说话”的欲望,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Fuma说出第一句话是在2030年的秋天。Fuma记得,那一天,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巨大的箱子,敲开了他们屋子的门。

就和往常一样,中岛健人把女人领进书房,Fuma和Bonita呆在二楼,等待客人离去。他们住的这栋房子非常大,一楼除了厨房和中岛健人的研究室,还有宽敞的书房,里面虽然堆满了中岛健人的藏书,但摆着沙发和茶几,所以也当作客厅使用。而二楼有四个房间,其中最大的房间永远是上锁的,Fuma和中岛健人各自拥有一间小卧房,剩下的一个房间被中岛健人当成了储物间,堆满了杂物。机器人的睡眠模式只是便于Fuma的内在系统的自查和自我修复,他并不需要床铺。虽然中岛健人为他准备了床,但Fuma还是喜欢呆在中岛健人的房间里。

Bonita的窝也在中岛健人房间里。Bonita是一只小型犬,已经年过十岁了,和寻常小狗比起来,它完全不活泼,总是安静地呆在窝里睡觉,睡醒后会慢慢挪到自己的饭碗旁边吃点东西。不巧地是,这一天,当Bonita睡醒时,它发现自己的饭碗空空如也。它只能发出嗯嗯唧唧的声音表示抗议,Fuma这时才发现中岛健人今天还没有给Bonita准备狗粮。

Fuma只好下楼去厨房,他知道狗粮在哪里。虽然机器人不需要也无法进食,但Fuma时常会蹲在厨房门口,看中岛健人在里面忙碌。中岛健人是个相当会生活的人,虽然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需要特意准备食物,但冰箱里总是备满了食材,厨房里的各种炊具也是一应俱全。Fuma的数据库曾通过归纳分析得出:“中岛健人就是世间所谓的黄金单身汉。”的结论,但同时,他也产生了疑问:“为什么健人くん没有结婚?”

Fuma的数据库当然也有“结婚”的数据,他知道,所谓“结婚”,就是“两个相爱的人缔结一段具有法律效应的约定关系”。但是Fuma并不能理解“爱”到底是什么。

Fuma一边尝试在数据库里找出“爱”的意思,一边从厨房的壁橱里找到Bonita的狗粮。他抱着狗粮,沿着原路返回去二楼,却在经过书房时,发现书房的门并没有关紧,对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您是被称为‘天才’的人,我想您一定可以……”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对不起,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中岛健人打断了女人的话。

Fuma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中岛健人用这样强硬的方式去打断一位女性的话语,而且还拒绝了她的请求。

“我连外形都准备好了,只需要您为他输入「ココロ」就可以了。多少钱我都可以给。”那个女人说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对不起,我做不到。”中岛健人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坚决。

“我只是、我只是想再听到他喊一次我的名字……”女人说着,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已经哭了起来。

Fuma可以明白女人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却没能弄懂这句话的意思。然后他听到抽纸被抽出的声音,但是没有人说话,书房里,女人的抽泣声格外清晰。

Fuma感到奇怪。按照他的数据库对中岛健人的归纳分析,中岛健人绝不是一个会在看到女性落泪时沉默不语的男人。

长久的沉默中,女人的抽泣声渐渐变小,房间渐渐安静了下去。突然,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中岛さん有深爱的人吗?”

又是一段沉默之后,Fuma听到了中岛健人的回答:“有。”

Fuma是在这时,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但那一刻,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痛感系统并没有发出警告,他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下一下地捶打在他的心上。尽管他知道,身为机器人的他,没有“心”。

虽然Fuma明白了什么是“心痛”,但弄懂心痛的原因,却花了他大半生的时间。

 

Fuma知道偷听是不好的行为,所以他也没有一直呆在书房门前,而是匆匆抱着狗粮跑上了二楼。当时,他的数据库几乎是在超负荷运作着,不断地尝试从过去的数据中总结出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结论。然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结论”才能令他“安心”。

中岛健人最终都没有答应那个女人的请求。中岛健人送她出门时,Fuma躲在一边偷看着。他看到,那个女人在离开前,朝中岛健人深深地鞠了个躬。Fuma的系统并不能辨别出她这鞠躬的用意,但他莫名地觉得,这个女人一定不会再来了。

Fuma有很多问题想问中岛健人,但毕竟他是偷听了别人的对话。系统里关于“礼节”、“礼貌”等基础常识数据提示着他不能这么冒然地去询问。女人走后,中岛健人没有向Fuma提起关于那个女人的只字片语,Fuma自然也不敢发问。

当天晚上,中岛健人厨房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忙活着给自己张罗晚餐,Fuma和平时一样,蹲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忙碌的中岛健人。

突然,Fuma起身走了过来,把随身携带的便携显示器递到中岛健人面前。中岛健人知道他一定是有问题要问自己,他从不制止Fuma提问,因为好奇心也是Fuma需要体会学习的特性。中岛健人放下手上的活,微笑着看向显示器,当他看到显示器上的字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对不起,我听到了健人くん和那个女人的对话。有些问题,我很想问。

看到中岛健人脸上凝固的表情,Fuma以为对方生气了,立刻又在显示器里输入了一句:“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真的很对不起。”

中岛健人很快就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温柔的微笑,说道:“没关系,Fuma想问就问吧。”

——为什么拒绝她的请求?

“因为我确实帮不了她的忙。”中岛健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汤勺搅拌锅里的食物。

——她只是想再听自己的名字再被喊一次不是吗?

中岛健人瞄了一眼屏幕,露出了苦笑不得的表情,说道:“看来Fuma现有的数据还不够多,没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他把电磁炉调到最小的档位,盖上锅盖,继续说道:“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直呼其名的。”

——那我可以对健人くん直呼其名吗?

中岛健人笑着说道:“先等你能说话再问这个问题,现在就想对我直呼其名还太早了。”

那一刻,Fuma感觉有一股莫名地恼怒刺激着他的情绪系统。他可以清楚地意识到,他不喜欢中岛健人这种把他当作是小孩来看待的态度。

机器人不能违抗创造者的命令,但中岛健人只是说等他能说话再问这个问题。Fuma很快就得出了结论:“也就是说只要我能说话,我就能叫他的名字了。”

“想要说话”的欲望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强烈,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Fuma当即就尝试了起来,甚至冒着程序过载的危险。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一点一点地尝试去发出声音。

中岛健人很快就发现了Fuma正在尝试说话,他关上炉子,放下手里所有的活,认真地看向Fuma。眼里充满了期待,他从未见过Fuma如此奋力地去尝试过什么。

“け……”Fuma成功地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

中岛健人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伸手过去,紧紧地抓住Fuma的手,露出期待的笑容,小声说道:“加油!”

发出一个音节确实给Fuma带来了很大的“信心”,如果机器人也能拥有信心的话。

“ん……”

“嗯嗯!一点点来!想好自己想说的话,一点一点说出来。”中岛健人小声地鼓励着他。

Fuma望着眼前的中岛健人,突然有点恍惚,他感觉不到体内的系统运作,甚至识别不出数据库的存在。但他的意识是清晰的,他知道自己还是完好的,没有任何故障。在这一刻,他一个奇怪的认知出现在了他的体内:说话并不是需要学习的事情,是他与生俱来就拥有的能力。

与此同时,Fuma完整地说出了最想说的那句话:“けんと。”

那是中岛健人的名字。

成功说出第一句话后,Fuma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他又激动地重复了一遍:“けんと!”

Fuma本以为中岛健人会感到高兴,却发现他脸色惨白地看着自己。

“健人くん?我说错了吗?”Fuma小心翼翼地问道。

中岛健人没有回应他,他突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Fuma。中岛健人紧紧地抱着Fuma,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他能感觉到中岛健人在颤抖,但他看不到中岛健人的脸,他无法判断中岛健人此时的心情。

Fuma从未见过这样的中岛健人,他的数据库提醒着他,被自己认定为是“重要的人”紧紧抱住时,最好的应对是也去用双臂紧紧地抱住对方。

Fuma按照数据库的提示抬起了双臂,但没等他抱住中岛健人,对方就先松开了他。刚刚那惨白的脸色早已荡然无存,中岛健人后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对他露出了笑容,用高兴的语气说道:“Fuma真棒!”

Fuma正想开口说什么时,中岛健人先出声打断了他:“以后还是叫我健人くん。”他的语气很柔和,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但Fuma的判定系统却立刻就判定了,中岛健人这句话,是一个命令,身为机器人的他不能违抗。


—TBC—

感谢每一个读完本章的小天使!!!

也感谢每一个还在等待这篇文的小天使!!!


不定期更新。

接下来的日子也请多指教。

Sexy 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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