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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初音ミク - からくりピエロ

—以下正文—

Two. 

中岛健人原以为，Fuma在能够说话后，会像学习说话的人类那样，不停地说话。然而Fuma不但没有这样，反而话还变少了。

Fuma在产生疑问时，不再去询问中岛健人，而是先自己去查询资料。

中岛健人对此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满，反而十分开心，他认为自主学习是完善Fuma内部系统的最佳方式。所以中岛健人也教了Fuma许多学习知识的途径与方法，甚至购入许多昂贵的纸质书，摆在书房里让Fuma随意阅读。

“虽然网络和电子设备都很便利，但书还是纸质的最有质感。”中岛健人说道。

Fuma有点不太明白中岛健人所说的“质感”是什么，但还没等他询问，中岛健人便说道：“死去的作者在生前留下的每一本纸质书，都是他最有力的生存证明。”说到这里，中岛健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像数据那样没有实体的东西，很容易就会消失的。人总想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来到过这个世界上。”

Fuma可以理解中岛健人的话，但他又觉得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生”与“死”在他的数据库中，只有一个冰冷的概念，他能够明白人类有“生老病死”，但他又很清楚，身为机器人的自己对生死的理解和身为人类的中岛健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健人くん，‘死亡’到底是什么感觉？”Fuma问道。

中岛健人笑着回答：“这可能要等我死了才知道。”语气轻松俏皮，就如同在说一句玩笑话。

很多年后，中岛健人回答这个问题时的笑容，都依然清晰、完整地保存在Fuma的数据库里。

 

中岛健人把一台自己不用的旧电脑给了Fuma，想让Fuma更好地体会人类的生活。

Fuma没有告诉中岛健人，他在学会使用互联网搜索引擎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在搜索框内输入“中岛健人”。

Fuma一直都十分好奇，中岛健人除了是自己的创造者之外，还有什么身份。因为认知系统的不断完善，Fuma明白了中岛健人的生活和普通的人类并不一样。他的数据库判定中岛健人不是“一般人”，所以他认为一定能在互联网上搜索到一些什么。

然而Fuma一无所获。互联网上没有任何关于中岛健人的信息。

Fuma正准备放弃时，又在搜索框里打上了自己的名字：Fuma。

 

“健人くん，我有事想问你。”

“问吧。”

“我的名字，Fuma，是什么意思？”

中岛健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Fuma，愣了很久，久到让Fuma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Fuma是什么意思？”他还追问道：“有汉字吗？汉字怎么写？”

中岛健人猛地伸出手，抓住Fuma的手，用力地握了握，说道：“Fuma就是Fuma，没有特别的意思。”

然后，他又说道：“以后，我不回答的问题，就不要再问了。这是命令。”

语气强硬，不容反驳。

 

从那以后，Fuma再没有问过中岛健人关于“名字”和“身份”的问题。

 

中岛健人不常出门，偶尔出去一次，时间也不长，通常是到附近的城镇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

Fuma在能够说话前从未出去过，中岛健人也从不让他出去。Fuma以为是因为他不能说话，但等到他能够说话之后，也不见中岛健人提起让他出去的事情。Fuma忍不住，便去问中岛健人，对方只是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气温，说道：“等天气冷些再带你出去。”

等到中岛健人说要带Fuma出去，是圣诞节，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

在走出家门前，中岛健人就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还给Fuma递了一件羽绒服。机器人虽然能够感知到温度，但冷热变化对于他们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影响，机器人不会生病，自然也没有“怕冷”“着凉”等概念，即使不做保暖措施也不会妨碍到他们的正常运转。但中岛健人不仅让Fuma穿得和他一样厚实，甚至还递来了手套让他套上。

中岛健人很严肃地说道：“在外面，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你是机器人，也绝对不能让别人碰到你的皮肤。”

Fuma点了点头，他很想问为什么，但他莫名有种预感，即使他问了，中岛健人也不会回答。Fuma还是没有问。

中岛健人开车带Fuma出了小镇，开上了去往城市的高速车道，还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达东京。

这是Fuma第一次离开家，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他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盯着窗外看，几乎把脸都贴在了窗玻璃上。

2030年年末的东京，就和Fuma在网上看到的一样，高楼林立，行人匆匆。只有商店里伴随着圣诞金曲的打折活动，和随处可见的红白绿配色，提醒着路过的人们节日的到来。

中岛健人看着趴在窗上的Fuma，笑了。他说道：“等会儿如果看到想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我送给你。”

“什么都可以吗？”Fuma问道。

中岛健人想了想，说道：“还是要看我买不买得起的。”

“那我还是要选个贵的。”Fuma说道。

中岛健人笑着说道：“你从哪里学来这种口气的？”

中岛健人的语气明显是玩笑，但他的话却让Fuma陷入了沉思。因为刚刚那句话，不是他学来的，而是那一刻他自然而然的回答。

“到了。”中岛健人说着，把车开进了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Fuma顾着看街上的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栋大楼的样子。中岛健人把车停好后，和Fuma一起下了车。

“这是哪里？”Fuma问道。

“科技城。”中岛健人答道，带着Fuma搭上了停车场的电梯。中岛健人按了电梯门边的楼层键，25楼。电梯开始缓缓向上升起，电梯离开地下，Fuma才发现电梯位于大楼的外侧，小小的空间里，三面都是玻璃。随着电梯的升高，大楼外的景色一览无遗。

“健人くん。”Fuma突然喊了中岛健人一声。

中岛健人回过头去看他，Fuma指着玻璃外的一处，说道：“我想上那里去看看。”

中岛健人顺着Fuma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边的远处，立着一座白色的高塔。

是晴空塔。

中岛健人愣了愣，笑着说道：“下次吧。下次我带你去。”

“嗯。”Fuma应道。

“叮。”电梯里响起了到达的声音，中岛健人拉着Fuma走下了电梯。

迎面便是密密麻麻的店铺，店面有大有小，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机械设备。中岛健人带着Fuma在这一层里七拐八绕地走了一会儿，走到了一个角落里，那儿有一间店面小到足以令人忽略的小店。小店的装修十分简陋，店里的陈列也十分复古，和这个充满现代感和科技感的大楼格格不入。如果不是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最新款的设备和零件，根本不会有人认为这家店属于这里。

店门口有个柜台，此时并没有人在那里。中岛健人朝店里看了看，嘀咕了一句：“好像走开了……”

中岛健人回头看了看Fuma，见他正扭着头看着旁边商店里的电子设备，便说道：“我在这里等一下店长，你自己去逛逛吧。等会儿我去找你。不要离开这栋大楼就行。”

Fuma点了点头，便走到了旁边的店里看他刚才十分在意的设备。然后他又沿着过道，一间一间店走进去看。最后他走到了一家卖相机的店里，那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相机。Fuma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但他突然想起来，家里并没有这个东西。

Fuma以前刚知道相机这东西的时候，问过中岛健人，对方只是告诉他：“家里没有。”

Fuma在店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几乎把每一款相机都认真地看了一遍。店里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的那台新款相机，引起了他强烈的兴趣。

一旁的店员走了过来，介绍道：“我们的最新款相机走的是复古风哦。它的整体设计和拍立得是一样的，但采用的是数字打印，相纸也比拍立得能保存得更久。”

Fuma盯着那台相机看了很久，然后看了一眼价格，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中岛健人买得起的东西。但他默默地记住了这个相机，想着等会儿问一问中岛健人。

Fuma离开了相机店，感觉这一层他都逛遍了，就朝着楼层中央的扶手梯走去。他并不担心中岛健人会找不到自己，因为他的体内有定位系统，中岛健人的手机可以查到他所在的位置，中岛健人也只是吩咐他不要离开大楼而已，所以他便大胆地乘扶手梯上到上面一层。

正对着扶手梯的，是一间店面很大的品牌旗舰店，是一个专门做机器人相关产品的品牌。店里不仅展览着各式各样的机器人，还摆着各式各样的光缆和零件，都是为机器人特别准备的。

Fuma看到店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穿着蓝色的衬衫和西裤，看起来和店里的店员没有什么差别，但他只是站在店门口，僵硬地朝进店的客人重复着：“欢迎光临。”

Fuma走近了些，认真地观察起这个男人。

“先生，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一个女店员可能是看到Fuma站在这里太久了，便走上前来询问。

见Fuma没有应声，只是盯着面前的那个“人”，店员便继续开口：“这是我社最新研发的机器人哦。在外形设计上我们用了最新的技术，这样他看起来就和我们没什么两样了。”

“只是外形吗？”Fuma问道。

店员先是一愣，问道：“先生是问他能不能完全和人类一样吗？”

Fuma点了点头。

店员皱起了眉头，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客人。虽说现在是冬天，但室内的暖气很足，大部分在室内的人都把外套脱了拿在手上。但是这位客人不仅没有脱外套，手上甚至还戴着手套。店员本以为对方是外国人，但看他的相貌，也不像是。店员在内心斟酌了一下，问道：“冒昧问一句，先生年纪不大吧？”

Fuma也不知该回答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几岁，或者说应该回答自己几岁。

“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可能是那时年纪太小不记得了。”店员擅自给自己找了个结论。

Fuma不明白这两句话和他的提问有什么关系，就只能歪头看着店员。

店员左右看了看，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AI的人性开发很早以前就已经被禁止，现在基本都不提了。”

Fuma愣住了，一时间他的系统为了分析这句话差点陷入了混乱。他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当Fuma站在那家商店门口和女店员说话的时候，一个人从他身后的匆匆跑过。那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猛地回头去看Fuma所在的地方，但Fuma已经走开了，只剩下一个僵硬的机器人站在那里。

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苦笑，又转身朝自己原本的目的地跑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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